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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跃进”时期毛主席对“亩产万斤”信还是不信(下)

来源:微信公众号    作者:近现代史研究通讯    日期:2020-12-26    阅读( )

“春荒”危机的爆发

1959年初,全国各地陆续出现缺粮现象。起初,毛泽东对此感到困惑不解。如前所述,虽然毛泽东发现全国各地存在不同程度的粮食产量虚报浮夸的情况,但是始终认为最多“三分虚假”,全国粮食总体上是大丰收的。

“大跃进”时期毛主席对“亩产万斤”信还是不信(下) 

图1958年8月,毛泽东在山东济南近郊视察水稻生长情况

2月初,广东省委转发的一份关于《雷南县干部大会解决粮食问题的报告》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。《报告》中说:“雷南县去年晚稻生产有很大跃进,年底却出现了粮食紧张的不正常现象,结果查出瞒产私分的粮食七千万斤。”《报告》中还说:“雷南县的经验证明,目前农村有大量粮食,粮食紧张完全是假象,是生产队和分队进行瞒产私分造成的。”这份文件对毛泽东纠偏的方向产生了巨大影响。毛泽东看到此件后“异常兴奋”,认为找到了“春荒”问题的症结所在,把解决问题的目光转移到了人民公社所有制上,认为是人民公社在规模上出现了问题。为此,他先后召开了第二次郑州会议和上海会议,讨论解决人民公社存在的“一大二公”和“共产风”问题,以求“安抚民心”,促使农民将“瞒产私分”的粮食上交国家。而真正造成缺粮的主因,是粮食产量的虚报浮夸造成的丰产假象,以及在假象的基础上制定了过高的征购指标。毛泽东和中央的纠偏方向显然失准。

同样,在这两次“纠偏”会议上,关于1959年的粮食产量指标,仍维持在“一万零五百亿斤”。毛泽东是在粮食大丰收的认知前提下,去寻找缺粮原因的。广东省委转发报告中说的“粮食紧张完全是假象”,无疑在某种程度上“解答”了毛泽东的困惑。

由于应对策略的失误,缺粮危机愈演愈烈。4月初,各地缺粮的报告如雪片一般飞入中南海,山东、江苏、河南、河北、安徽等产粮大省纷纷向中央告“断炊”之急,各地大面积出现“浮肿病”的情况也随之传来。

山东省向中央报告,“截止到3月中旬,山东省仅济宁地区水肿病发病人数就达到67万余人”,“很多人卧床不起,有的大小便不通,有的肚皮肿裂了口”。山东情况危急,其他省份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。许多大中城市的粮食库存见底,断粮危机笼罩上空。有的省份甚至“在向邻区借粮的同时,还把中央安排从四川调往上海过境的一条粮船截留使用”。

在如此严重的缺粮危机下,毛泽东终于意识到对原有粮食产量估计可能过高。4月29日,毛泽东紧急下发《党内通信》至省、地、县、社、队、小队六级干部。他在信中说道:“根本不要管上级规定的那一套指标。不管这些,只管现实可能性。例如,去年亩产实际只有三百斤的,今年能增产一百斤、二百斤,也就很好了。吹上八百斤、一千斤、一千二百斤,甚至更多,吹牛而已,实在办不到,有何益处呢?又例如,去年亩产五百斤的,今年增加二百斤、三百斤,也就算成绩很大了。再增上去,就一般说,不可能的。”“包产能包多少,就讲能包多少,不讲经过努力实在做不到而又勉强讲做得到的假话。收获多少,就讲多少,不可以讲不合实际情况的假话……应当说,有许多假话是上面压出来的。上面‘一吹二压三许愿’,使下面很难办。”“经过十年八年奋斗,粮食问题可能解决。在十年内,一切大话、高调,切不可讲,讲就是十分危险的。”

审视《党内通信》的内容,不难看出此时毛泽东的心态已然转变,对粮食的亩产量甚至已经不相信能够超过1000斤。同时,他也彻底改变了对“粮食问题基本上解决了”的看法,对粮食产量虚报浮夸造成的严重后果开始严肃对待,并且下调对粮食产量的原有估计。

毛泽东对粮食丰产的心态已经趋冷

4月30日,毛泽东在天津同主持农村工作的谭震林、廖鲁言及地方负责人谈话时问道:“今年能搞到多少粮食?”廖鲁言说:“今年大概六千亿斤。”毛泽东问:“保收多少呢?”廖鲁言说:“保收六千亿斤。”毛泽东说:“照你的说法,有可能超过六千亿了?”谭震林接过话来说:“超过。”毛泽东没有再追问下去,但言语中透露着极大的怀疑与担忧。

6月13日,毛泽东在中南海颐年堂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。当廖鲁言提出将1959年粮食指标从8000亿斤降到6000亿斤时,毛泽东说:“我的意思是包五千亿斤就差不多了,今年只比去年增产二百亿斤。”他还说道:“粮食有五千亿斤就好了。不要按照五千亿斤安排,要按照四千五安排。”这是毛泽东第一次谈到要降低粮食指标到5000亿斤,并要求按照4500亿斤来安排生活。与前期维持不变的1.05万亿斤的指标相比,这无疑是一个“腰斩式”的下调,足以显见此时的毛泽东对粮食丰产的心态已经趋冷。

在宣传问题上,毛泽东的语气则变得更为严肃。他说:“现在宣传上要转,非转不可。”“我们不能务虚名而得实祸”,“过去开了那么大的腔,现在要想一个办法转过来。那么高的指标,吹了,不要了。我们自己立一个菩萨,就在那里迷信这个菩萨”。

同样,在粮食征购的问题上,毛泽东也趋于冷静和谨慎。7月5日,在审阅李先念报送的《粮食问题》的报告时,毛泽东批示:“下年度销售计划,我感觉不但一千零二十亿斤,是太多了,这个文件上调整为八百五十五亿斤,似乎也略为多了一点。是否可以调整为八百亿斤,或者八百一十、二十亿呢?”

从上述一系列讲话中明显可以看出,自《党内通信》下发后,毛泽东对粮食问题愈加冷静和清醒,不断下调粮食指标,并且要求新闻宣传“非转不可”。对虚报浮夸产量的问题日益重视,对粮食实际产量的估计也不断降低,始终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去审视下面有关粮食产量问题的汇报。虽然在庐山会议后期,发生了“彭德怀意见书”事件,前期纠“左”进程被打断,但在其他指标纷纷重新上扬的情况下,粮食产量指标和估计却相对“低调”。

10月,毛泽东在与江苏省委负责人的一次谈话中,谨慎地问:“你们今年粮食有没有希望多少增一点产呢?”答:“粮食情况今年比较好……无论如何明年春天的问题不会再是今年春天那个样子了。”毛泽东又追问道:“明年春天会比今年春天更好一些?”答:“恐怕好得多,我觉得,这个粮食问题,心已经是比较放下来了。”毛泽东又问:“心放下来了?”答:“心比较放下来了。”毛泽东接着说:“还是不要放下。搞十年吧,搞十年能够储备一年的口粮就好。能够不能够?”得到的答复是:“大概差不多。”从这段对话中,可以明显发现毛泽东对粮食问题的态度十分谨慎,在反复追问之下,还是对地方领导人的说法抱有怀疑,始终觉得“心没有放下来”。检视史料不难发现,实际上自4月开始,毛泽东对粮食产量“大跃进”的心态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转变,比任何人变得都更为冷静和清醒。